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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些青春,是我們怎麼樣也回不去的。

 

曾經,一群小男生在剛剛了解到性別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同時,私底下聚集著,討論年輕的音老師那頭飄逸的長髮,還有健康教育老師那個像洋娃娃一樣的臉孔。在被中年老師充斥的課表上,期待那少少的音樂課跟健康教育課,連被輪到到音老師那搬風琴都是一件眾人羨慕的事情。

 

曾經,在僅有的十分鐘下課中,趴在走廊上的圍牆,無聊的看著操場上走來走去的人,然後回頭看見教室裡那個偷偷暗戀的女生,正在跟一個男同學開心的聊天,那個男同學每隔五十分鐘都會過去那女孩的座位報到,壯碩的身軀霸佔了講台前的某個區塊,形式上是一種示愛,但其實也是一種示威。

 

曾經,為了每天省一段票的錢,硬是要在台北車站下車,然後走路到學校,在這十幾分鐘的路途中,口中不斷默唸著「台灣怪譚」裡的台詞,語氣該高亢就高亢,該有兩人對話就兩人對話,連預留給觀眾發笑的空檔都停頓了,把這部相聲劇背的比國文課本上的每一篇古文還要熟。還會記下今天唸到哪,隔天接著唸,忘記的,回去拿出錄音帶,睡前再好好複習一遍。

 

曾經,在接近中午的時候不斷冀望第四節可以早點下課,好讓我們去搶那限量供應的五十塊合作社牛肉麵。一邊排隊、一邊看著那些合作社的歐巴桑們,對他們頭上染的大紅大紫議論紛紛,然後在私底下稱呼她們為「金毛獅王」。

 

曾經,希望自己能像個創作才子一樣,拿著吉他彈彈唱唱,買了一支吉他加入了吉他社,每逢禮拜三就背著一支吉他,像個走唱歌手似的從家裡到學校,但最後我只學會了「我們都是好朋友,讓我們來牽著手」的無敵四和弦。等到高二的時候看著背著吉他來上學的高一學弟,便感到有些心疼。不是心疼那個學弟,而是心疼那把一年後可能只會放在角落的吉他。

 

曾經,一群人擠在小小沒什麼空間的校刊社社辦裡,打著一張算一塊錢的大老二,甚至不定時來一場火鍋會。奇妙的是,火鍋料永遠不會在鍋子裡停留太久,畢竟男生對分辨食物熟了沒這種事一向很不拿手。在每一次的火鍋會之後,所有人只會被分成兩類,一類叫做沒吃飽的;一類叫做吃飽了,但是隔天拉肚子的。

 

曾經,五六個人在花蓮住著設備簡單、房價便宜的青年活動中心,即使在睡覺前還是堅持要在外頭感受一下山區的溫度以及寂靜,然後看著頂上那些在台北少見的星光,跟身旁那個人輕聲的談話,還一直以為,同樣的人跟同樣的場景可以一再又一再的發生。

 

曾經,為了好好充實第一次眾人一起過夜的內容,硬是要好好的打一場麻將,然後再拿著火把一起到海邊去,唱著還不熟悉的合唱歌曲,酸澀的眼看著其他青澀的臉上,逐漸被染上了朝霞的紅光,眾人開始歡呼、狂叫,但不知道是慶祝一天的開始,還是慶祝這一生注定要熬夜的開始。

 

曾經,二三十個人騎著十幾台小綿羊橫越了大半個澎湖,其中有人的駕照還沒有著落,有人撞上了前頭的那輛車,有人的愛情正開始萌芽,還有人為了省油錢最後被困在半路上。日落之後的澎湖,看著十幾台機車的車尾燈陸續離開西台古堡,過彎時連接成一條亮紅色的弧線,霎時間這群人似乎被連結成一體。不過,燈,總有熄滅的一天。

 

曾經,在凌晨十二點離開宿舍,試圖去開始一段什麼。那些室友們也很夠意思,知道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不會去戳破你,只會在你離開房間之後議論紛紛,或是在隔天醒來時有意無意的探探你的口風。那段要爬坡的山路雖然蜿蜒,但卻希望它永遠沒有盡頭,或是把幸福當成它的終點。但上坡後總是要下坡,下坡後一切還是回到平地,起過的波瀾留不住痕跡,只留下些許的漣漪。

 

曾經,週五的晚上幾個人都沒睡,圍著宿舍裡的小桌子,幾瓶啤酒、幾片滷豆干,開始聊起了符合黑夜寂靜的正經話題。聊國片市場、聊國家大事、聊未來方向、聊小周跟阿飛誰是真正的學妹殺手。看到窗外慢慢亮起時,想到的不是趕快上床睡覺,而是直接抱著球到籃球場去,打算直接練球到中午。

 

曾經,我們對那場制式的畢業典禮興趣缺缺,寧可用來多睡幾個小時。或許對我們來說,在那之前的畢展我們就都已經畢業了吧!但在那時候,我們真的意識到我們畢業了嗎?我們究竟在背包裡裝了什麼,來迎戰脫離學生生活的社會體驗?即使到了今天,是不是還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麼?

 

曾經,我們很年輕,但那些有過的青春,是我們怎麼樣也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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