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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語言天才們,種瓜得豆,他們想弄痛我們卻把我們撓癢了,他們要我們

哭我們卻笑了,可是,我們就為了這種笑,可以更愛他,比哭的時候更愛他。』



有些人,他們熱愛說話,一開口即滿座皆驚,哄堂大笑,而他卻不知別人為什麼笑。



他們是認真的、誠懇的、試圖靠近或製造大眾話語場的,可是,我們卻從他們的認真本身

找到了無窮的樂子。一旦他們成為公眾人物,那麼,他們的語言便意外地具備了坎普精神

,而他們也就成了我們時代的口語大師。“真正坎普的造作,必然是認真的、賣力的、雄

心勃勃的,而且最好是華麗的、誇張的、戲劇化的、充滿激情的,但卻不知是在哪總有點

走樣、略有閃失、未競全功。”陳冠中這樣解釋道。以下都是極好的例子。



韓喬生



有人說,“一個人偶爾口誤一次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能堅持口誤。”韓老師誠懇地犯著

各種各樣的錯誤,而且都錯得極具創意,讓人對他的下一次口誤充滿了期待。



“只見防守隊員一個隊員兩條腿,兩個隊員四條腿,三個隊員八條腿……”“一個球迷跑

到球場中央,踢翻了廣告牌。”“球被守門員的後腿擋了一下!!!”“在身高1.85米的

卡爾平前面還有一名更高大的防守隊員,身高1.69米……”“巴林的主場氣氛一般,周圍

的建築不是很高,絕大多數都是一層以下的樓。”“法國以76比50贏了新西蘭14分。”“

我覺得看跳水比賽的這些獨生子女的父母們,你們要是有雙胞胎的話,可以把她們送到中

國跳水隊練跳水。”“因為南非既有白人,又有黑人,所以他們的球隊經常取一些歐洲俱

樂部的名字。”……



尤為吊詭的是,韓老師竟然逐個逐個地核對這些語錄的來源,一一作解釋。韓喬生就是買

櫝還珠裏的那顆珠子,正確的話他說了那麼多沒人在乎,大家聽他講解光惦記著在裏面糾

錯了,這也成為全民新樂趣。



世界盃很乏味、歐錦賽很乏味,如果沒有韓大嘴。



萬峰



這個1990年代杭州的午夜性節目主持人巨有名。一到時間,杭州各種人馬都愛聽收音機

,就為聽這老小子教訓別人,笑死為止。



有聽眾打電話過來問:“我女朋友懷孕了……”萬峰:“又是一個女朋友懷孕的,現在

的年輕人太不負責!你們不採取預防措施麼?”聽眾:“是第一次,沒有什麼經驗……”

萬峰:“第一次?心裏就不是第一次了吧。你肯定準備了很長時間了,老想著要把你女朋

友***,是不是?現在出了事情怎麼辦?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想著這些事……”



一位男生問:“我和我女朋友明天要結婚了,我不知道新婚之夜怎麼過,請問……?”萬

峰:“唉??這種事情你問我?問你父母去啊……他們不是有經驗嗎,啊?”



這位主持人用恨鐵不成鋼的真誠質問諮詢者,用沒頭沒腦的道德潔癖賭住聽眾的提問,用

無知者無畏的精神搞掂性醫學難題,成為電臺一絕。以前不知道,當一個人全無自知之明

時,也可以很可愛很娛樂的。這個午夜性熱線主持人萬峰板著臉痛斥求助者的時候,沒有

人從這裡得到任何知識和幫助,卻得到了娛樂和快感。



瓊瑤



這個出生於上世紀30年代的老奶奶,曾經寫下過很多經典對話,不過,這幾年她從《還珠

格格》中甦醒過來了,創造出了比以前更真誠、更肉麻的情話,當我們看到主人愛得死去

活來哭得涕淚滂沱的時候,我們一般都會笑得很爽。最BTW(大尾巴狼)的應該算是《情深

深雨濛濛》的這一段。



男:對,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女: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男:我哪無情!?哪殘酷!?哪無理取鬧!?



女:你哪不無情!?哪不殘酷!?哪不無理取鬧!?



男:我就算再怎麼無情、再怎麼殘酷、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

無理取鬧!……



而更著名的則是網上戲擬的書恒依萍買蘋果,買得神人共憤:“只要我受折磨你能感到快

樂,只要我受煎熬你能感到幸福,我就感到幸福和快樂。世界上再沒有什麼事,比經受這

折磨這煎熬更幸福更快樂……”



後張藝謀



從《英雄》起,一個成功轉型為商業巨片導演的張藝謀,不再是那個塑造正劇經典的張藝

謀,也不是那個創造了“我奶奶”、“有話好好說”、“討個說法”等經典的張藝謀,而

是一個流著悲愴的淚,卻寫出讓觀眾捧腹大笑臺詞的新口語大師。



比如,在《英雄》裏的經典:在漫天黃沙裏,飛雪問:“你心中除了天下還有什麼?!”

殘劍答:“還有你!”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與不合適的人進行不合適的調情。



秦王:“我悟到了……習武的最高境界是——和平。”秦王成了李斯,公共知識分子的酸

氣。



殘劍:“我知道你看到了!我是故意的!”因為愛著飛雪,所以要強暴冷月,還要讓飛雪

看到……自此,想發瘋、想挨揍的人都愛說“我是故意的!”我樂意!



最酷的是,無名對秦始皇說:“……他們有了一夜情。”



《十面埋伏》也不錯。在烏克蘭,金城武對盲女章子怡說:“我讓你從上面摸起,你偏要

從下面摸起。”



“兄弟,你的傷重不重?”“我不幹了!”唐朝捕頭的對話,透著濃濃的革命戰友情誼。



《十面埋伏》的製片人張偉平曾說:“看了這部電影如果不哭,來找我。”而一些媒體反

唇相譏:“看了這部電影如果不笑,來找我。” 正像桑塔格的《坎普札記》裏說:一個

人可以嚴肅地對輕浮,也可以輕浮地對嚴肅。這些語言天才們,種瓜得豆,他們想弄痛我

們卻把我們撓癢了,他們要我們哭我們卻笑了,可是,我們就為了這種笑,可以更愛他,

比哭的時候更愛他。



《新週刊》 2004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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