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到了蚯蚓的家裡。
說起來我跟這隻蚯蚓算是舊識，當我還是個孩子、住在宜蘭頭城的鄉下時，它就在我家前面那塊空地裡當王。之所以會認識它，是因為國小老師要我們回家抓些蚯蚓以便自然課上可以觀察他們身上那特殊的環，我便在我家門口抓了兩隻蚯蚓放到玻璃罐裡。正當我轉身慶幸不至於因為忘記此事而被老師罰站的時候，在我背後的蚯蚓王說話了：
「嘿！小子，打個商量如何？」
我疑惑的看著眼前這隻蚯蚓，畢竟蚯蚓跟人講話這是我這輩子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我從頭到尾打量著它，它看起來正值壯年，但是在我的面前它還是試著拉長自己來展現它的氣勢。
「放了我的子民，我可以親自向你解說生殖環是用來幹什麼的─－你們是這樣稱呼這東西的吧？」
「可是我們老師要我們帶蚯蚓去學校。」
「但最後他會要你們把我的子民切開，看看它們是否真的可以再生－這種能力是我們的原罪。」
「既然你們可以再生，又何必怕被切開？」
蚯蚓王無奈的笑著說：「哈哈，你會因為可以再長出下半身，而願意讓人用刀切斷你的腰嗎？何況在你們這些小鬼的手中，能再生的蚯蚓能有幾隻？先進垃圾桶被臭死的我看才是大多數。」
我想了一下，覺得人家老大都說話了，也算是某種程度的關說吧！便把兩隻蚯蚓放到地上，它們驚慌地鑽進土裡，驚慌中還帶有一股得到新生命的興奮。
「謝謝你，」蚯蚓王的道謝依然有著短擷有力的威嚴「我已經因為你們人類毫無意義的實驗失去了大半的子民了。」
「老師說要讓我們更了解蚯蚓，這不是什麼毫無意義的實驗。」
「哈哈，說的好聽。但是你們的『想要了解』，只是增加我們的困擾和犧牲，而且你們只會認為『酷』、『炫』，這只是我們登上你們所謂的學術殿堂的賣點，並不值得我們驕傲。」
從那天開始，蚯蚓王跟我說了很多我從沒聽過的道理，直到我離開宜蘭才和它分別。分別那天它只說了一句：「恭喜你要到另一個世界去。」
我始終沒有搞懂這句話是祝福還是諷刺，但十幾年後，我又在城市裡遇到了它，這隻多話的蚯蚓。
*****待續*****
-----
留言列表
